啟蒙運動時代(七九) 藝術家是人民的老師

1. 過去曾到音樂廳欣賞德國小提琴家穆特(Anne-Sophie Mutter)演奏法國作曲家法朗克(César Franck)的小提琴奏鳴曲，穆特一走出來，聽眾才剛要鼓掌，還沒來得及鼓掌，她就開始演奏，聽眾都很錯愕，為什麼她不等大家鼓掌完、敬禮之後再演奏？

2. 因為藝術家是人民的老師、人民的領袖，藝術家的重點不是討好人民，而是帶領人民進入大師的世界。討好人民、諂媚百姓，是政客的工作，不是藝術家的工作。

3. 世界上，所有的技藝經過長時間磨練，練到精緻的程度就是一種藝術；熟練到出神入化的境界，就是很高級的藝術；熟練到可以闡述精密的理性思維與強烈感人的精神意志，這就是大師級的藝術家。

4. 穆特聽到觀眾亂七八糟的鼓掌之後，很可能會忘記法朗克的思想，所以她就跳過鼓掌那一段，直接演奏；因為她的重點是，清楚詮釋法朗克的思想，讓聽眾藉由她的演奏進入到大師的思想世界，她是法朗克與一般聽眾之間的橋樑，她的使命就是要搭好這座橋。

5. 民主政治「少數服從多數」的缺點是，多數社會大眾是無知的，無法做出正確的決策；因此，必須有人教育大眾，提升大眾的知識水準，讓眾人做出愈來愈正確的決定，這就是藝術家的工作。

6. 藝術的表現形式是戲劇、音樂、色彩、造型、影像、舞蹈……等等，藝術的作用是引人入勝，吸引那些在課堂上會打瞌睡的人產生專注力，讓逃學翹課的人想要學習，讓理解力不高的人開始理解真理與事實。

7. 如果藝術家博學多聞、具有多項專長，他就能編出很好教材，讓社會大眾在知識上產生跳躍性的成長。貝多芬的作品就具備這樣的價值，貝多芬讓歐洲權貴與百姓，對民主政治、社會的公平正義，產生跳躍性的成長。

8. 許多學習藝術的人無法突破的原因是，只有藝術的技能，沒有其他的專業能力又孤陋寡聞。學芭蕾舞的人不學土木工程，學音樂的人不學法律，學繪畫的人不學人類學，學戲劇的人不學經濟學，因為知識與經驗有限，人生體悟太少，就好像活在深山洞窟裡，因此絕大多數的作家，無法與莎士比亞、屠格涅夫、大仲馬等大師相提並論。

9. 二、三十年前還在國民黨政府執政時期，許多地方法院的法官，經常去夜總會跳舞、上酒店，部分想升官的法官對地方法院長官極盡阿諛奉承，而那些地方院長則是對司法院院長、副院長做一樣的事情。許多地方法院的法官心思都不在憲法與法律，也沒有主動營救人權鬥士、捍衛弱勢者的人權，他們的言行證明自己確實就是司法敗類。

10. 因此，學校的作文課應該寫什麼？老師當然應該帶領學生，以這樣的題材，寫成論說文、敘述文、小說、詩歌或散文，培養學生的社會正義感。

11. 可是學校的作文課不是要學生寫這些，是寫一些風花雪月的散文、詩歌，以及，參考作文範本寫論環保之類的論說文、敘述文，甚至還要寫一些聽國民黨黨工到學校演講的心得感想，而且那些感想一定要寫好的，不可以寫壞的。這些作文既不是事實，也不是學生自己體會的道理，而且是老師強迫灌輸的立場，這種文章，對自己與社會有什麼助益呢？

12. 真正的文學，要闡明客觀真實，使所有人認清真相，然後，要傳遞知識，建立正確的人生觀，使所有人愈來愈理性，充滿奮鬥的意志。莎士比亞、托爾斯泰、巴爾札克、大仲馬、小仲馬都是這樣的文學家。

13. 大仲馬(Alexandre Dumas)的《基督山恩仇錄》內容是，年輕船長艾德蒙，為了運送拿破崙支持者的物品，而坐了冤獄，在監獄裡，他遇到老政治犯－拿破崙的幕僚法利亞；老囚犯法利亞(隱居的老先知)將一生所學的知識，傳授給愛德蒙。

14. 法利亞臨終前說，他原本一直怨恨無法出獄跟拿破崙一起推翻權貴階級，建立一番事業，但是，認識愛德蒙，可以將知識傳授給愛德蒙，讓他感到無比的快樂，因此他人生沒有怨恨，他可以很滿足地死去了。

15. 法利亞原本的想法就是拿破崙的想法，拿破崙認為一定要握有權力，建立一番功績事業，生命才有意義。

16. 但是大仲馬認為，拿破崙想錯了，一個有才能的人，不一定要握有權力才能對人類歷史有所貢獻，縱使他默默無聞，就像一輩子關在監獄裡的老囚犯那樣，他也可以透過教育，作育英才，發揮強大的影響力，讓人類的歷史文明進步。大仲馬認為，一個教育家對人類的貢獻，不亞於一個政治家。

17. 大仲馬的一生就像老囚犯那樣，沒有當官，不是貴族，但是以通俗的戲劇與文學，教育社會大眾，他的《三劍客》最有名的一幕是，達太安與三劍客舉劍發誓：「我為人人，人人為我。」這句箴言，奠定法國與歐洲民主政治的基礎。

18. 民主政治的公民，必須每個人都有：「我為人人，人人為我」的精神，才不會出現權貴階級與既得利益者，以大欺小、踐踏弱勢者人權的問題，才不會讓資本家毫無羞恥地剝削勞工階級。

19. 一直到現在，歐盟國家的一舉一動，仍然被「我為人人，人人為我」的道德標準所約束與審判；這也是為什麼，中東難民大逃亡的時候，阿拉伯國家都自私自利，不管難民死活，但是歐盟國家會敞開邊境，迎接難民，因為有大仲馬在看著他們。藝術的重點是寓教於樂，在所有劍客的故事中，對社會最有價值的就是大仲馬的《三劍客》。這是中國與台灣的武俠小說都比不上的精神境界。

20. 台灣外省作家白先勇《金大班的最後一夜》，也遠遠比不上小仲馬的《茶花女》，因為他沒有要使性工作者除罪化的精神意志，沒有想要消除社會上對性工作者的歧視，沒有想要讓性工作者脫離黑道的掌控，沒有揭發黨國權貴階級利用權勢與財富發展性朝貢文化的醜惡，更沒有革除司法官、議長、公務員和建商愛喝花酒的生活習慣，只當成權貴階級風花雪夜的浪漫；也沒有讓政府擴大對偏鄉與弱勢者的教育投資，因此藝術價值在國際文壇上評價不高。